米拉公寓——高迪的魔幻森林

 

▲安东尼·高迪

       安东尼·高迪1852年6月25日生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素有巴塞罗那“建筑之父”之称，是浪漫建筑风格的代表人物。他曾就读于巴塞罗那省立建筑学校，毕业后初期的作品近似华丽的维多利亚式，后采用历史风格，属哥特复兴的主流。高迪最早接受的主要委托项目是巴塞罗那圣家教堂，那是一座极有个性和感染力的建筑物，去世时仅完成一个耳堂和四个塔楼之一。此外，他负责建造的有名建筑还有巴特罗公寓、米拉公寓和奎尔公园。

 

▲圣家教堂

 

▲巴特罗公寓

 

▲奎尔公园

 
奇思构想的魔幻森林
 

       米拉公寓座落在格拉西亚大道，巴塞罗那新艺术运动的代表性大街上，也是城市的神经中枢和当时绅士淑女云集之处。它建于1906年至1912年间，是高迪最为钟爱的设计。高迪以自己执着追求的自然风格，打破了当时所有的建筑规范，建造了这座充满奇思妙想的魔幻森林。
从格拉西亚大道上看过去，大楼占据了一处街角，在地上共有六层，外加缩进的阁楼。没有任何棱角的外立面，流线型的外墙和扭曲的阳台栏杆，让建筑仿佛沿着石壁建起，既古朴又抽象。波浪形的墙面荡漾出宽大的阳台，窗户也非常大，配以回环曲饶的铁条和铁板组成的阳台栏杆，仿佛石头奏出的乐曲。晴朗的天气里，沙色的石材在强烈的阳光下泛着白，映得那些大窗户明晃晃。阳台上，铁艺绕成的面具、小鸟、花枝样子的栏杆，还有那些弧形的窗户，共同营造出柔如沙丘的印象。

 

▲米拉公寓外立面
 

       穿过铁艺大门，走进大楼，就来到了米拉公寓3个天井中最大的那一个。天井呈椭圆形，充足的阳光从此洒进内窗。
 

       按照当时资产家时兴的住法，米拉公寓的一楼是商铺，二楼是米拉夫妇的住所，一、二楼之间有一个隔层，三到六楼则是对外出租的公寓。因此在天井内，有一段专门的楼梯供米拉夫妇使用，而租客则需要乘电梯或走别的楼梯至自己的楼层。
 

       电梯还被高迪特别设计成错层，这样一些租客必须走到别的楼层去搭乘，增加了彼此认识、交流的机会。楼梯上摆满了绿植，朝内的窗户也有铁艺曲线绕成的栏杆。最特别是墙面上若有似无的蓝紫色，仿佛将莫奈的睡莲揉开了，绘在石墙上。
 

       往四周看去，这色彩是从两扇大铁门驻守的入口处大厅延伸出去的，大厅的天花板与墙面也有温柔的水粉色，浅浅的绿色仿佛水草摇曳，淡淡的粉红如同花蕾初绽，还有蓝绿色如清澈的水流过——在起伏的沙丘内，藏着一座水草丰茂、自然清新的绿洲。
 

 

▲天井和大厅：沙丘包围的绿洲
 

       沿着楼梯往上走，路过阁楼，便到了米拉公寓最光怪陆离的部分——天台。和外墙一样，天台也是高低起伏的，波浪形的道路围绕着两小一大共三个天井。沙色的天台宛如一片沙丘，在无所顾忌的阳光下更显得灼热。天井仿佛沙丘中塌陷的洞穴，阁楼的小窗户如同天井睁开的无数只眼睛，看着热流随波浪形的墙面涌动。
 

       连接天台的6个楼梯口和2个通风口的道路，也连接起了30个奇形怪状的烟囱。它们如头戴盔甲的卫兵，眼睛、鼻子无一不有，还有几位烟囱卫兵被贴满了啤酒瓶绿的碎瓷砖，像是作战时的某种掩护。
 

       楼梯口和通风口上方也都做成了三维十字架或卫兵的样子，只是卫兵的形象略有不同。有的盔甲遮住了眼但露出了嘴巴，有的呈现出螺旋状、外表贴满了碎瓷砖，有的则好像蒙克的《呐喊》，张大了眼睛和嘴巴，不知在呼叫着什么。
这些卫兵或单兵驻守，或列队站列，严肃、忠实地守卫着米拉夫妇的婚房与婚姻，守卫着这片荒芜、柔软、炙热的沙丘，也守卫着从天台一览无余的巴塞罗那美丽的天际线。

 

▲天台：卫兵形状的烟囱守卫着巴塞罗那的天际线

 
       从天台下来，便是红砖砌成的阁楼。在天台上看见的天井里，那些眼睛一般的小窗，就是阁楼的采光来源与通风口。和巴特略之家一样，阁楼依然是悬链拱的造型，如同一头巨兽的胸腔，作用也是储物、洗衣。不同的是，米拉公寓的阁楼更大，深沉的砖红色也与沙丘的氛围更为搭配。现在的阁楼里展出了米拉公寓的模型，并有视频介绍这栋建筑的构造与建设过程。
 

       米拉公寓如今只有底层、天台、阁楼与六楼开放。因为墙面不受力可随意改造，六楼被布置成几间20世纪初期巴塞罗那居民屋的样子。房间里摆着当时的家具、器皿，浴室有淡绿色墙面，仿佛还能闻到薄荷味香波的清新气息。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间房是方正的形状，完全符合高迪的“曲线属于上帝”设计理念。于是有个流传的笑话说，有位女租客向高迪抱怨，这样曲线构成的房间不好摆她的钢琴，而高迪则回答：“那么你改拉大提琴吧。”
 

       米拉公寓对最微小的细部都进行了细致的装饰，最能展示这一惊心设计的地方就是公寓的螺旋花纹的天花板，可以再上面看到各种各样的图像，宝库海草，泛起的泡沫，鲜花的花瓣，章鱼的触角，吊灯就像是海上漂浮的透明水木，还有灵动的窗户，就像摇曳的水泡一样，米拉公寓里没有两扇窗或者是两扇门是一样的，公寓里的曲线型的木门、木窗，符合人体尺度的金属把手、木桌子、木椅子等家具，高迪都一一作了设计，使公寓从每一个细部上都符合了他对自然美执着的追求。

 

▲红砖砌成的阁楼

 

▲摆不了钢琴的曲面墙
 
 

▲精致的房间内饰

 

 

▲被涂成彩色波浪形的楼梯



 

反传统的自然主义建筑杰作
 

        安东尼·高迪是新艺术运动的杰出代表，在建筑史家佩夫斯纳看来，甚至代表了新艺术运动的最高成就。高迪设计的世俗建筑和景观与之设计的教堂相比，更加充满了浪漫自由、别出心裁和富于幻想。
 

        米拉公寓的整体设计追求雕塑般的体量和空间的连续运动。高迪用他钟爱的圆弧、双曲面、螺旋体及跨度不同的抛物线热情讴歌浪漫主义精神。它开放的平面围绕着一个庭院自由展开，在起伏中转合，在连贯中流动，所有的间壁不同方向、不同程度地有机弯曲或倾斜，墙壁与地面连续扭结成一体，形成曲线，由毛石、玻璃、赤陶砖、碎瓷片等多种多彩材料镶嵌其中，组合产生出光感和厚重感。有机形状的窗洞、门洞，裹嵌在墙壁上，宛如天生一般，熟铁装饰长满阳台，犹如春天里的植物枝繁叶茂。
 

        米拉公寓的结构采用梁柱承重体系，墙体可以灵活布置，完全没有固定的隔墙，各层平面的分隔布局也相差甚远，墙线曲折弯扭，房间的平面形状没有一处是规则方正的矩形，在室内也没有遵循传统的直角空间效果——整个平面布局除了可以说是围绕两个中庭来组织空间外，毫无其他的规律可寻，完全是自由的生长。可以说，在这里，高迪的创作是以一种潜在于自然形态中的内在结构为依据的。高迪认为，自然的结构决不是从平整的形态中产生出来的，而应该产生于具有凸凹形或者螺旋形、抛物线形的形态之中，这些也是完全符合当时的新艺术风格的思想。
 

       高迪对曲线的运用，不仅仅只是一种简单的对新艺术风格的延续，也绝不仅仅只是源于对某一自然形态的爱好，其背后，还有着更为深入的思考。高迪曾说：“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在他眼中，直角是人为的，大自然中不存在直角的物体。他的一切灵感都来源于自然和幻想：海浪的弧度、海螺的纹路、蜂巢的格致、神话人物的形状……那些像翻滚着的海浪的墙面，那些像扭曲回绕着生长的不知名植物的阳台栏杆，无不表达着他对自然美的热烈追求，也折射出他对现代建筑由于工业化带来的那些硬邦邦、死气沉沉的直线直角的鄙弃和批判。

 

▲米拉公寓模型
 

        通观高迪的作品，似乎每栋建筑都藏着一片自然，圣家教堂藏着森林，奎尔公园藏着蜥蜴、蛇与花，巴特罗之家藏着龙与海洋，而米拉公寓藏着沙漠与绿洲。自然最美丽、隐秘、危险又充满无穷魅力的各个层面，都被高迪完整地发掘、精心地再现。而来自自然的人类，无论住在多么车水马龙的城市，依然渴求自然，并在最自然的建筑中找到真正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