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别墅——赖特的诗意山水

       赖特1867年6月8日出生在美国威斯康星州西南部的一个小镇，他的前20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舅舅家的农场度过。20岁那年，赖特去到大城市芝加哥，才第一次见到电灯。因此，他对草原，对耕作，对农场生活都有深刻的记忆和绵长的爱。
       

       据说在赖特出生前，他的妈妈就希望生一个男孩，让他长大后去见漂亮的房子。有趣的是，赖特在走上建筑设计专业之后，对“漂亮的房子”要求也颇高。因为他以为，“对于我们广袤的西部草原来说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在1899-1910再后来的建筑设计中，赖特开始实践自己构建自己理想中西部草原建筑应有的模样。他在美国中西部的威斯康新州、伊利诺州和密执安州等地为中产阶级设计了许多小住宅和别墅。他为自己笔下的建筑赋予长而平缓的线条，他取消了阁楼和地下室，并把屋顶轮廓线处理得朴素而优雅，他设计了宽大的石头壁炉和烟道来给室内取暖，建筑的首层外墙径直从基座或是散水上立起来，这使得基地上的建筑外轮廓线十分清晰而简洁，而通常用来遮蔽地下室外墙的、种有灌木和植物的覆上做法也被取消了。
 

       赖特的这种设计在后来被称为草原风格。他说：“我生来就喜欢草原的简约。绿树、鲜花和天空的对比令人兴奋。我严重微微起伏的草原看上去已经足够丰富了。我注意到任何高起的细节都会变得十分显目，再开阔的宽度也会显得窄小。”“我生下来就是个美国人，是大地和天空之子，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渴望开阔，并且逐渐懂得把开阔的需求看作是自然人所应享有的权利。”

       这一阶段的探索与实践，让赖特对建筑和环境之间的关系理解更为深刻独到。而在1930年代赖特的经典建筑流水别墅中，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在莱特手中更是得到了近乎完美的体现。
 

       1932年，赖特成立塔里埃森学社。而正是因为塔里埃森学社的学员小埃德加-考夫曼，赖特与匹兹堡百货大亨埃德加-J-考夫曼结识，并在1935年为其设计了享誉世界的流水别墅。
 

       小埃德加-考夫曼谈到赖特与父亲的缘分。“他们被赖特自宅及其周边环境那种非同寻常的美打动了，见习学员忘情投入的工作热情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赖特和我的父亲都是那种开朗、有魅力、喜欢冒险的人，父亲很快就感受到了赖特的天分所蕴含的力量。赖特夫人和我的母亲都是四海为家的人，他们都很浪漫，都喜欢诗歌，母亲也是非认同赖特夫人的勇气。那年（1934年）底，赖特途经匹兹堡与父亲探讨了几个项目，其中之一就是设计一个乡村别墅来代替一栋建了十年有余的老房子。”
 

       埃德加-J-考夫曼相中的地方在匹兹堡市东南郊，他想在熊跑溪的边上给自己建一栋别墅。那里谈不上怪石嶙峋，但是溪流高处几块巨石错落，形成野趣横生的瀑布，那里山林茂盛，漫山的杜鹃花平添山涧浪漫。
 

       实地考察之后，赖特要求做一份熊跑溪瀑布附近含有每一块大石头和直径6英寸以上树木标记的方位图，然后开始长时间的构思。在1934年12月12月26日的一封写给埃德加-J-考夫曼的信中赖特说：“上次林中观瀑之行仍然让我记忆犹新，我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建筑形象，它四周是悠扬的溪水之声，等我勾出它的大型你就知道了。”
 

       不过等到赖特拿出设计草图，已经是1935年9月。他没有按照埃德加-J-考夫曼的想法，把别墅建在瀑布边上，而是选择把别墅叠在瀑布上方。赖特用钢筋混凝土悬臂支撑结构，将一系列钢筋混凝土“托盘“固定在位于房屋后部的石墙和天然岩石上。从6.0 m×6.0 m见方的起居室向南悬挑出4.5m，出挑的部分再向西出挑3.0m作为起居室的西向露台，起居室的东向露台也是悬挑出去的。在当时钢筋混凝土刚刚推广使用的年代里，这种结构更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技术壁垒。
 

       在现场开采的不平的砂岩以及混凝土和玻璃构成建筑内外的纹理。首层入口，起居室和餐厅被组织在一个单个的连续空间内，赖特没有挪走一块巨砾，而是轻易地将它纳入它的设计中，让它充当了壁炉地面，开向悬挂式楼梯的小门可以用来通风，也可以通往下面的溪流。上层被分成卧室套房，向私用平台敞开，所有的木护壁都是黑桃木的，家具都未更动过。玻璃墙和转角窗模糊了内外空间之间的界限，将房间向周围的树顶敞开。
 

       赖特解释流水别墅与瀑布的关系是“与瀑布共生存……像是（他们）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建成后的流水别墅，成为理想的隐居之所。溪水叮咚，虫嘶鸟鸣，山花遍野。
       

       1938年，赖特在主住宅的正上方设计了客人房，有顶的弯曲的人行道把两座建筑有机地连接起来。

       流水别墅对于建筑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于自然环境中，是教科书式的样板。用那句烂俗的话说，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其实这正是贯穿赖特设计生涯的设计理念——对建筑和环境关系的处理。他认为，一个由内而外的与其存在环境和谐相处的的建筑，跟一个径直放在环境里的建筑是有区别的。其实这是一个建筑师都会面临的问题，但不同建筑师处理的方式不太一样，比如柯布西耶，他就不会像赖特那么强调建筑的生长。
 

     在赖特的设计语言中，这叫有机建筑。赖特最早谈到“有机建筑”的概念，是在1894年的一次公开演讲中。他说：“如果自然环境很突出，那么就让你的家看上去像是从基地上自然而然地生长出来一样，并让它与环境产生共鸣；如果环境因素并不明显，那就试着让建筑朴素、真实、有机，让它成为它希望成为的那个样子。”
 

       之后在1901年题为《机器的艺术和工艺》的报告，以及1908年1914年两次题为《为了建筑》的报告中，他都谈到有机建筑的概念。在1953年，赖特又谈到“有机建筑”：“有机的，指的是统一体；也许用完整的或本质的更好些。”
流水别墅为赖特赢得了世界广泛的的赞誉，特别是在20世纪80年代赖特重新成为建筑界热宠之后。而事实上赖特对流水别墅，从来都是骄傲得令人发指的。他曾经为自己这件作品写下这样的文字：
 

       流水别墅是上帝的恩赐——他是众多神恩之一，人们在这里可以体会到它的不凡，我觉得没什么能比运用协调和谐的手法来表现沉静这一主题更为重要了。在这里，森林、溪水以及所有的建筑元素都是那样宁静地交融在一起，除了溪水叮咚，你其实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喧嚣。不过，对于乡村的那种宁静你是如何去感受的，那么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去感受流水别墅。
 

       流水别墅建成后，考夫曼夫妇在这里隐居了25年之久。1963年，考夫曼将整个房产捐给了宾夕法尼亚州保护委员会。而流水别墅再后来被美国建筑师协会特别认定的赖特对美国文化做出贡献的17座代表建筑之一。